视野之内和目力所及（《深海》：注定落落寡合 却又蕴含生机）

北京专稿五色土 作者 雁城

春节档中，备受瞩目的《大圣归来》导演田晓鹏的最新作品《深海》如期上映，但在热闹喧嚣的春节档里，却显得较为沉寂。

观影至半小时时，一个念头油然而生：的动画创作需要走出利用IP讲述故事的局限。相较于近年众多国内院线的动画作品，《深海》显著的特点在于其摒弃了传统神话IP的束缚。尽管众多动画作品选择神话IP作为背景，如《封神榜》、《西游记》、《白蛇传》等熟悉的经典故事频繁被改编搬上大银幕，这确实满足了观众对于动画作品的预期并降低了观影门槛。但《深海》却选择了一条不同的道路，它摒弃了这些神话IP，这需要创作者从零开始构建自己的角色和叙事世界，向最广泛的观众展示其独特魅力。

在情感与主题的背景下，《深海》在春节档的处境略显尴尬。与其说它是一部讲述家庭不幸的小女孩参宿的冒险故事，不如说它描绘的是参宿的一场梦境。影片中的画风随着参宿落水变得光怪陆离，高饱和度的色彩、夸张的角色表情与形体以及复杂的镜头运动，都与剧情紧密结合，共同构建了一个非逻辑主导的世界。《深海》虽然以小女孩为主角，但绝非儿童电影，这由其情感内核和理解门槛所决定。

深海的世界，与陆上的现实形成鲜明对比，是神秘的、象征性的和符号化的。观众在观影过程中能深刻感受到动画这一媒介在情感实体化与视觉化方面的独特优势。电影中的丧气鬼、海精灵以及吞噬一切的风暴等元素，都强化了这种情感的渲染。

电影中的媒介特异性令人印象深刻。也就是说，这个故事只有通过动画的形式来讲述，才能有效地传达其内容。例如，影片中南河将参宿从丧气鬼的包围中解救出来的场景，画面与镜头切换带来的冲击感，比台词和情节更能表现这种情感的托举力度。这也让我想起了动画大师今敏的作品，如《未麻的部屋》、《红辣椒》和《千年》，他们不断证明了动画是承载梦境与情感的绝佳媒介。

动画的真正魅力并不在于“子供向”或“合家欢”，而在于其绘画与诗歌的结合。动画能无限打破物理边界，放大人的情绪并形成共鸣。它能为观众提供一个无法不代入的主观视角，因为影片中的所有元素都是创作者编织的幻想与梦境的一部分。这也是我认为《深海》应该并且只能是一部动画电影的原因。这个故事关于情绪，在动画中找到了最贴切的呈现方式。

《深海》也存在一些缺陷。但与许多“故事弱于画面”的观点不同，我认为《深海》相较于早些年以美术风格著称而剧情相对薄弱的《大鱼海棠》，其故事内核更为强烈和明确。这也是许多观众被《深海》打动甚至落泪的原因。以“抑郁症”或“抑郁情绪”为核心的剧情注定不能引发最广泛的观影热情，这是另一层面的讨论。

《深海》真正的短板在于其节奏，不仅仅是剧情的节奏，还有美学的节奏。我个人的感触更偏向于后者：影片前半部分视觉效果的持续高强度输出，很多时候会干扰观众对剧情的理解。近年来，不少国产院线动画电影都力图提供过剩的观影体验，但如何在保持工业水平的把握节奏、有的放矢，让电影的各个模块协调起来，讲一个让人舒适且有回味的故事，是动画电影的下一个挑战。

《深海》是一部值得鼓励的作品。它展现了一种新的趋势：从依赖传统IP讲故事转向创造属于自己的IP。即使有遗憾存在，《深海》的趋势是令人欣喜的——从大叙事转向小主体，从借古讽今转向当代命题。希望随着对“抑郁症”刻板印象的打破，更多情绪能被正视；也希望随着对“动画电影”刻板印象的打破，动画电影能拥有更多可能性与创意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