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巢蜜为什么要用木勺
在遥远的心灵深处,我总能回味起一股特别的香气,那是老屋中弥漫的柴火味道,混合着霉豆腐的酸香和辣子鸡的热辣。奶奶的蓝布围裙在灶台前轻盈飘动,仿佛一片舞动的云彩。她曾笑着说:“城里人吃的是调料,而我们乡下人吃的是阳光和时间的味道。”
回想我七岁那年,褪了漆的八仙桌旁,我趴在桌上写作业,看着奶奶熟练地筛黄豆,用竹簸箕轻轻一晃,豆子哗啦啦地滚动。她教我认识霉豆腐的“霉”字,解释着:“左边是雨,右边是每——只有在雨水的滋润下,东西才会孕育出长毛。”这句话成为了我对食物最初的认知。
每当深秋时节,奶奶便开始制作霉豆腐。她将豆腐切成小方块,垫在晒干的稻草上,说是给豆腐娃娃铺床。北屋的榆木柜子腾出了三层空间,铺满了去年收获的糯稻秆。七天后的一个清晨,揭开蓝印花布,满柜子的雪白绒毛随风摇曳,仿佛新雪初降。
奶奶对霉豆腐的制作要求极高,她细致地挑选着每一块豆腐,确保菌丝均匀密布。裹上辣椒粉时,她更是毫不马虎,自家种的红辣椒晒干碾碎后,再掺入花椒粉和橘皮末。最后浇上菜籽油,瓷坛封口前还要几片香椿叶。她说这是镇坛之宝。
如果说霉豆腐是细火慢炖的柔情,那么辣子鸡便是灶王爷点燃的一团烈火。赶集买来的跑山鸡被剁成小块,奶奶的菜刀在砧板上奏出急促的乐章。铁锅烧得通红,鸡肉下锅的瞬间,油星子噼里啪啦地炸开,如同除夕夜的鞭炮声。
当城里表哥第一次见识这独特的搭配时,他直摇头,称之为“黑暗料理”。然而奶奶微笑着夹起一块豆腐,让他尝试一口“发霉的温柔”。他一口下去,眼睛瞪得大大的,舌尖上舞动着咸鲜的味道,里涌动着辣意,最后留下的是淡淡的豆乳甜。
奶奶的厨艺让我想起了太极图。辣子鸡的油汁渗入霉豆腐的蜂窝眼,两者的味道相互交融,产生了意想不到的美妙口感。网友称这不仅仅是料理,更是活着的《清明上河图》,是一部关于生活的纪录片。
去年冬天奶奶离开了我们,留下了三坛未开封的霉豆腐。当我春天打开它们时,发现她在最后一坛底部压了一张红纸,字迹虽歪扭但充满爱意:“给丫头的嫁妆”。夹层里埋着的是一枚银戒指,戒面上刻着辣椒花——那是她年轻时的陪嫁。
如今我尝试复刻她的“黑暗料理”,却总是差点味道。不是辣椒不够辣,也不是豆腐不够嫩滑,而是缺少了那份来自奶奶的爱和独特的手艺。我终于明白,有些味道是超越生死的情感纽带,是联系着亲情的永恒之船。灶台上的蓝边碗依然留有油渍,仿佛奶奶的唠叨声仍在耳边回响:“慢点吃,辣味要就着时光品味。”月光依旧如三十年前般皎洁明亮,而我对奶奶的思念也永远未完待续。